社工赴美考證書 回港教畫禪繞畫為抑鬱者尋120分鐘的平靜

「你聞到我的氣息，我聽到你的叫聲。

你知道我在流淚，我知道你在焦急。

我們如此的接近，又如此的遙遠，

但是不要怕啊﹗不要怕，

我們的心中即將開出一朵美麗聖潔的花。」

—幾米《我的心中每天開出一朵花》

以上大概是陳進耀（Henri）想對每個人說的話，所以他一開始辦禪繞畫的班，名字叫「我的心中每天開出一朵花」。起初他教的對象是長者，有些喪偶，有些獨居，有些覺得退休就是失去工作能力了，各有各複雜的抑鬱源。每堂一般120分鐘，陳進耀先讓他們願意拿起鉛筆，在紙上開始重覆畫簡單的線條：I C S O，重覆又隨意地，O S C I，世界給他們的困擾，就在鉛筆擦過紙上的時候，似乎曾經停頓。

密集圖案是你的煩惱象徵

I C S O是畫禪繞畫的四種線條，一般來說，先把一張白紙分為四個領域，每個領域隨意用I C S O任何線條填滿，就畫出不同圖案。但重要的並不是圖案，而是鉛筆在紙上擦過的每個瞬間，你的腦袋有沒有暫停，是否藉著重覆來回的環繞，放下「我執」，暫時忘記「我」有沒有犯錯、「我」是否完美，「處之泰然」的平靜心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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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國一對夫婦Rick Robert和Maria Thomas發現這種Mindfulness的靜觀方式，將之命名「Zentangle」禪繞畫，並且發展成一門證書課程。陳進耀在2015年飛往美國，找這對夫婦上了四天課。四天裡頭，包吃包住，朝九晚五不停地畫，陳進耀說疲憊的同時，身體可以感受一種 “Flow”，他打比方說，如同煲劇時的「神馳」或「忘我」。他發現這個年代正需要這個忘憂過程，「放過自己的方式不是開心一點，不像是電視劇裡演的『煮個麵你食就開心返』﹗而是平靜，平靜的境界不是開心或不開心。」

聽說全球有超過3億人抑鬱，世衛的資料說，這已經佔了全球人口的4.4%。抑鬱和經濟也有很大的關係，因為世衛估計，全球每年因抑鬱及焦慮引致的經濟損失近一萬億美元。香港的情況也不甘示弱，衛生署說每100人之中有3人是抑鬱患者，每10個長者有1人有抑鬱症狀。

陳進耀在美國考獲證書後，回來香港開班教禪繞畫，遇上很多抑鬱的人，4年來他和逾70個非牟利機構合作，學生裡有長者、濫藥、夜青、病患者等，通常一個班20人左右，其中至少2人面對情緒困擾。抑鬱者其中一個病徵是不願傾說，所以事前陳進耀不會知道，他只能觀察畫裡的訊息：你畫得愈密集，通常就是愈放不開煩惱的人。天跌下來當被蓋的人，思維沒有那麼細膩，畫裡沒那麼密集，但芝麻綠豆小事也不放過自己的人，畫風通常密集，也比較傾於抑鬱。這只是他的推測，不是心理測驗，也不是藝術治療。

陳進耀同時是個社工，一直做長者服務，他連博士論文也是關於禪繞畫對長者的改變。「長者的抑鬱很難用單一的因素概括，它可以因為失去，但失去包括很多東西，我研究的對象有人失去親人、失去工作能力、有人80歲還在說童年，有人獨居。」論文還在進行中，他說到現在為止，還沒有科學研究證明禪繞畫的治療功效，但陳進耀認為，它至少是一條通往建立自己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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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的趨勢就是自己搞掂自己

「90年代的輔導方式是，輔導就是該有個輔導的人幫你，現在的瑜珈、冥想靜觀，所追求的mindfulness，都是自己躲在家裡完成，這樣看來是可悲的，人類本來是群體而聚，現在都是獨自面對，自己搞掂自己，躲起來畫畫吧，畫畫就會好一點，多麼孤獨的過程，如此又形成了isolation。這是關於social connection。我也曾思考Zentangle有沒有這種連接，我想別人從你的畫裡所感受的，post上Facebook呃like擦存在感，或者建立一個Zentangle的圈子、別國的人在social media稱讚你的禪繩畫，這些都是連結。生命裡出現了一個新的領域。」

禪繞畫還有另一種對生命的改變：「學畫可以給你一種觀察街上事物的方式—這一個pattern我好像可以畫—街上好像有很多題材拿來畫。」陳進耀說，別小看這種效果，對於差一點就生無可戀的人來說，突然有這種想法上的轉變，是生命有了一條新的出路。「我的著眼點是，微觀個人在當下可以做的，here and now。在目前擁有的東西上建立，而不是回望過去，閉上眼或怎麼樣也好，就是放下的態度，整個人才找得出一條軸線可以重新被扯起來。」

簡單如他的一個夜青學生，拿起了筆來畫禪繞畫後，那學生覺得，他想當個紋身師傅，於是他找紋身師傅收他為徒，師傅叫他，那你再多畫點畫吧。陳進耀認為禪繞畫，就是這樣一個心中開花的過程，作為導師是作為生命的見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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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及攝影：洪藹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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