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9歲裸辭中期退休 律師秘書花4年另尋出路 轉行做職業治療：迷茫令人成長
做同一行到約40歲後，人生的路，就是這樣吧，但做了20年律師樓秘書的阿珊，竟決定搏炒：寫衰自己的年末評估。離職後她開始進行4年的心靈排毒，找回自己，又去讀職業治療助理證書，重新做學生，成功轉行——錯失了的時光再多，原來也仍可以改寫人生。她說：「過程是會很黑暗，但原來過了，就會冒出新芽。」
受舊觀念綑綁一做20年
中五畢業後，她不想讀書，因着家人常說、植根心中的「室內工作沒那麼辛苦」，考了個律師樓秘書證書，從此開始這個既不喜歡，工時又長，又大壓力、絕不能做錯的工作。這行的人還都偏理性，說話不留情，「工作純粹為收入，很辛苦。」她說。「但不做這份，又能做什麼呢？就繼續做囉。」
直到跟了多年的老闆也轉了行，她開始常常想：如果可以有兩年不用上班就好了。卻又不敢說辭職，終於她決定寫衰自己的年末報告，獲老闆一句：「你可以走了。」終獲自由。家人覺得她奇怪，但她就只一心休息，如今想來，「那不過是interim retirement，外國也有。」
▲她想起小時候很熱衷參加講故事比賽，現在帶小組，正發揮了這才能。「做了這份工後，好像將我的潛能慢慢逐些unlock。」也包括那種單純，「院友令我變回『原味』。」圖為她自學而成的畫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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冥想、行山遇烏龜悟人生道理
她由學習冥想開始，認識自己，進行心靈排毒，又去行山，看到烏龜在曬太陽，「牠是那樣自然地存在，不需要很辛苦地賺取什麼，我才反省到，以往很努力地捉住收入——沒收入不知別人怎看你，或總在想可以買什麼，但其實買完掉，再賺錢再買再掉，這是在做什麼？」如今她由衷地笑着：「將那層不真實的外殼除下來後，其實很治癒。」初時也會怕被異樣目光看待，「但我就是誓要去找到真相：『我在這地球究竟想做什麼？』」
她還去了埃及，學身心靈。終於，她發現最想做治療相關的事及環保。有天求職apps上彈出職業治療助理空缺，沒經驗的她馬上申請了，對方竟願意見她。「他們完全就是治療師的樣子——原來這世界真的有人在做born to be的事。」院長更鼓勵她考牌，她就真的去讀職業再培訓課程，什麼30歲後學習能力下降都是虛無：「喜歡就記到。」雖經歷疫情，要到一年後才考到牌，但之後她很快就找到院舍工作，「一上班我懷疑自己在天堂——個個同事都有心、顧人感受。」老人家也同樣可愛，會叫她：「珊珊姑娘！」稱呼難頂卻又暖心。
平日她負責幫忙院友用不同治療器具，改善關節、筋骨，又會幫他們鬆開僵硬的手腳、戴上支撐架，「其實他們仍然有生命，幫他托一托，他會自己支撐，可能戴幾個月就不用戴。」她又會開小組，有次和他們用烏蠅拍玩蓋棉胎，「一向不動的老人家突然間『卜』地拍下去，周星馳電影嗎？」她忍不住大笑。「當他知在做什麼時，原來可以出到你估不到的潛能，整個人有返動力。」
▲在長者人生的晚期，給一些愛，令他們重新獲得尊嚴，她覺得很有意義。「給粒糖她都『嘩』地很開心，在中環，不請我食40蚊的蘋果批我都不會笑啦。原來人由很複雜的物質化，到最後會pure到，你來關顧我，我就有種衷心的感謝。」長者有時就像孩童，單純，也需要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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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要看小你的「想」
只是院舍工作量總是多，有些長者也多負能量，還好有同事傳授經驗和補位，她也會調節情緒。唯獨是面對死別——「聽到消息時我呆了，眼淚就開始流。」有天一個婆婆關懷地說：「你在這裏工作，不要擺那麼多感情。」她說感情和愛心可以分開，但又不忘提醒每次情況都不同，「你要自己去看！」
「真的感覺到自己在學習，也在幫他們。」她說也不知會否在這行做到退休，但起碼不像以前只為滿足別人的期望而「九唔搭八」：「可能有人喜歡做那些位，只是不適合我。」對於轉變，她說：「不要看小你的『想』，所有東西未發生前都是想過，才會有現在。」過程是會辛苦，「但有次我和院友種綠豆，找黑布蓋住，它就會長成芽菜，一個伯伯說：『黑暗其實可以令一個人成長。』」她不禁對伯伯的智慧心心眼：「那正是我那4年的經驗：找不到光的路在哪，幾時才完啊？但原來過了那一下，就可以了。」
這天她重返舊時上班的中環，最值得懷念的就僅是午飯喘息時的三明治。走出大廈，她忽然指向一間餐廳的招牌：「你看，是liberty——這是最重要的。」自從除下外殼，她的五感就重新打開，「有些長者隻手長期握實，沖完涼罨住，會損，如果你當看不到，他便繼續爛，受感染發燒就要入醫院了。」從前她就像無視自己握實了的拳頭，如今一邊幫別人鬆開，也在鬆開自己，也才終於能像那些玩蓋棉枱的伯伯婆婆般，重新坐直，並發現：原來我還能夠奮力揮手。
撰文：Rita Wong 圖：Rita Wong、受訪者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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