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晨：「出於對公司的善意，也許就是對其他同事的惡意。」

每個職場新人，大概都曾經懷著滿腔熱血，想進入在自己喜歡的行業，改變一個世界。簡單而言，就是勇於「改善」，希望公司愈變愈好！抱有這種偉大想法的朋友們，請預備在社會上受一次，或兩次，或無數次的重傷。因為對很多打公仔而言，「改變」就像核武器一樣。

記得剛剛畢業時，我與阿強不時會在星期五的凌晨12點於海旁「隊隊啤」。一開始大家對「人生第一份Full time」都是有些憧憬的，有很多不習慣，不過具有強烈新鮮感。所以那時的啤酒，是帶甘甜的。大約半年左右，啤酒的味道開始轉動，在學生年代已經擅長「改革」的阿強，完全適應「上班族」生活後，對我說……

阿強：「我發現呢，公司好多嘢……都可以有另一種做法。」

我：「例如呢？」

阿強：「例如有個Bi-Weekly嘅會唔開都得……同埋公司好低能，唔喺公司email就開唔到，應該每人開個Gmail，有咩緊要嘢喺屋企都覆到嘛……仲有拎Budget……我都唔明點解要經咁多個部門，淨係Paper work都半日！」

我：「咁你想點？」

阿強：「提議下改變囉……」

那時的啤酒，是辛辣的。新仔阿強的提議，受前輩們讚賞。讚賞，但沒有任何協助。阿強最後發現……因為對一眾「老鬼」而言，你有Heart也是好事，但你既為新人，沒甚影響力，不足為懼。讚你，但不會幫你，公司一切照舊。Bi-Weekly的會議照常、Email一向是cc100個人、拎Budget要經的部門還變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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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三年後，阿強也漸漸成長，到了另一間公司發展，這時，他也是Senior了。他同樣看到新公司有「改變」的需要，而且付諸實行。這個初生之犢，舉起了旗幟，對公司釋出善意。不幸地，改變真的帶來了成績。對，這是「不幸」。

你試想想，一班在公司五年，甚至十年的「老鬼」，會因為你有「成績」而為你鼓掌嗎？才不會。你這套Work了，就是暗示老鬼這一套「唔過時」。你這小子有威脅，就應該攻擊一下。無數Whatsapp Group發揮作用，滲透著對「改變」的質疑。

「喂，佢搞到公司個士氣好差囉。」

「佢咁整一整，好多同事都覺得好混亂。」

「短期有啲成績，但長期睇，一定搞彎間公司。」

「外面好多行家，都話我哋公司啲Quality差咗好多。」

要找錯處，總有辦法。阿強不明白，自己有錯嗎？自己只是想公司更好……也沒想害人。但算了吧，同事不明白，老闆總看到成果吧？亦很可惜，這是一個「多數派」與「少數派」的遊戲。老闆一開始算支持他，但「老鬼」日夜進言與施加壓力，也慢慢轉了陣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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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，有些公司，是不想長大的。對它來，想改變的你，就是怪物。與歷史一模一樣，你改變成功，老臣子就要跟隨，甚至成為犧牲品。在公司的年月資歷，反而成為了枷鎖。他們需要「權」、需要「控制」、需要「安逸」，所以不需要你。

阿強記得聽過一句勸戒。

前輩：「你唔搞咁多嘢，公司都係Run到，唔會執笠。」

阿強：「咁公司賺多啲，咪可以擴充得大啲，大家咪……」

前輩：「你有冇諗過，大部份同事，都唔想間公司擴充？Keep住咁咪得囉。賺多咗，一陣老闆心雄，太進取之後蝕錢，咁點算？」

公司不變，但世界會變。只是在同一個環境太耐，人們就會失去了這種觸覺。阿強失敗，收手……再一年後選擇離開。那時的啤酒，終於是苦的。他最後還是想做「改變」的一個嗎？我也不知道了。因為際遇如洪流，我們也開始少聯絡，只剩下Facebook的Happy Birthday。

但環觀自己身邊，同期的友人，多年過後，還在尋覓改變的朋友變小了。被社會同化，對「改變」反感的朋友多了。從前討厭老鬼一成不變的小鬼，今天都在防範著小鬼的多管閒事。

不過，這種辦公室的故事，沒有正義或邪惡。

只是一種選擇，難定對錯。

人之常情，也看化了。

張晨

一個喜歡想，不喜歡寫， 塵世間的迷途小寫手。於各類辦公室上見盡人來人往，最擅長品嚐散水餅，開設有FB專頁—張晨(鳥不起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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